丧。礼 23/12 ~ 24/12/2013.
很想把这经历给写下，
但大家应该会把我视为一个很残忍的人。
这一篇文章很冷血，
可能阅读了过后会忍不住地想恨我，骂我，
可能还会冲动想把我给打醒。
看不下去的人可以即刻离开，
因为我将要开始叙说这一次的事故。
--------过程--------
21.12.2013
大家很熟悉的世界末日预言是在上一年。
而这个早上醒来的时候，
收到了几个miss call from Mother。
模模糊糊的打了一通电话回去，
妈妈说：“外公今早上去世了。”
我只说了一个字: " huh..."
“你下个星期有考试吗？下个星期二出殡。”
“没有。”
“今天要不要回来？”
“不要。”
“你几时要回？”
“你几时要回？”
“给我玩多几天先，我星期一才回去。”
“外公去世了，你还想去玩！？
“不可以咩？下个星期一回去就是了。”
接着我就盖了电话，继续睡着了。
过了一两个小时后，
才真正醒了过来，
很清醒的想起外公去世了。
我毫无情绪。
继续平常的日常活动，
看着朋友po的汤圆，
还有圣诞节的气氛，
让我觉得很high，好想要。
可惜，
外公去世了。
没得倒数圣诞了。
有点沮丧。
我没把外公的死讯po在fb,
只有在twitter写了很多，
不是悲惨，而是愤怒的讯息。
愤怒绝不是因为外公的死亡。
外公的身亡，
绝不是意外，
而我们都早有料到，
已病了半年的外公最后还是熬不过冬至，
这个大家一起团圆的日子。
23.12.2013
戴着黑帽，黑衣黑裤，
走向一个很熟悉的地方，
这屋子，搭了棚，
屋外摆着有十多座的白色布桌子，
还有数不清的白色塑料椅，
奇怪的是，屋外还有大炒。
是的，我回来了，
这是我家。
由于我家是两间连在一起的，
所以外面看到比较宽，比较大，
能摆放这么多位台绝对不稀奇。
我家的庭院摆放了一个和我家一样高的纸屋，
而它的宽度是有我一间家的一半，
很大，很多颜色，design也很suck.
纸屋前面摆着两个看似没有鼻子的纸工人，
好像两个都是男的。
接着还有黄色的纸Mercedes和司机，
有辆五颜六色的纸脚踏车，外公最常骑的交通工具。
纸屋左方摆着了一张拜祭外公的小灵堂，
位子就在客厅门的前右方向，不远。
点了两支香，
在灵堂前对着外公的照片，
跟着妈妈的指示念，
福建话 “外公，我回来看你了。”
“你敢不敢看，不敢看就不要看。” 妈妈问。
“看，做么不看。” 我笑着。
进入了我家，
棺木就准准对着客厅门，
走向了棺木的侧旁，
正顶住棺木的是一把白色的雨伞，
古装片每次都用的那把，第一次见识。
接着我弯下了身躯，
慢慢的往下看，
看到躺着不动，穿着寿衣寿帽的外公，
眼睛闭着却面带笑容。
这笑容，在他生病时，从来都没看过。
之后妈妈说:
"你看，外公笑笑，是不是很安详。他知道你来看他，所以他开心。”
“是咩？我还以为是你们帮他弄出这个笑容的。”
“没有啦。”
我真的很好奇，真的是这样？
过了几个小时后，
再回去棺木旁看了看外公，
外公没有笑，面无表情，
好神奇！
就越来越好奇了。
奇怪为什么在家不能戴帽子，
不能戴耳环，
不能戴手表？
除了家里的镜子被布盖着了，
会反射的玻璃物体像是电视机和玻璃橱，
都被布盖着了。
“不能照镜子，就是不给你打扮。”妈妈说。
“这样啊？没有镜子，我也可以拿电话照自己的吗。”
妹妹说“是咯”。
我很自然的拿出了手机，
对着手机，用手梳了梳头发，
然后对着妈妈说：
“不给我戴帽子，家又没有镜子，而且现在头发很丑。照着电话梳头可以了吧。”
妈妈摇了头，拿我没办法。
过后妈妈还说不能洗头，
我说：“做么不可以洗，我不pantang这些的。”
“会对外公不好。” 妈妈说。
一直以来我都是这么拽，
这么的反传统。
走到了屋外，
看着妹妹和表姐在那儿烧四方形白色的纸，
我问道：“烧纸钱？”
妹妹说：“是给外公的过TOL钱。”
过TOL钱，我在想，
下面有TOL的咩？
之后妹妹叫我帮忙烧，
因为还有一大叠，
而且要烧了一张接一张，
心里还要默念（福建话）：
“外公，给你买路过，买路走。”
当时就蹲着烧了几十张，
有如香港黑色会电影内的丧礼一样，
总会有个女的亲属哭着在那儿烧白纸。
而我就感到很无奈，
因为我是个不能一直重复做同样事情的人，
很无趣，很快闷。
接着又还给妹妹烧了。
由于是星期一，
问了表姐: “可以看戏没有，很想看戏，很闷？”
“看什么戏，怎样的戏?” 表姐问。
“Runningman, 搞笑综艺节目。”
表姐马上睁大眼睛：
“在哪里看？”
“这里（正在烧着白纸的屋前）。”
“不要啦，等下给外人看到就被他们讲不好听的话。”
“Oh 面子问题，我不怕给他们讲的。”
“你要看，你去房间看。”
“Okay.”
结果，
我还是没有看到，
因为家里Line很Suck，
而且多一阵子就要打斋去了。
“家里有没有汤圆吃？”
“外公这样，我们家人不能自己搓。”
“一年一次叻，fb很多人post，弄到我很想吃汤圆。”
看来吃汤圆的期望没了。
过了不久，
换上了一件我很不喜欢的蓝色孝服，
我真的有够不喜欢，
浅蓝色没有设计的布制tee和长裤，
有像运动裤的，重点是！
只有右边有口袋，左边没有，
放个电话都觉得很不balance的感觉。
之后还要邦白色细细的布条在腰部，
有如中学时期打跆拳道的装扮。
不过，我还是很讨厌那个孝服的design，
而且跟妈妈complain了很多次我很不喜欢这孝服，
很不舒服。
传统，外孙的孝服是这个颜色，
而妈妈和两个阿姨穿的是白衣黑裤，
比我这个单色孝服好看一点。
在屋前的白桌和家人共餐，
之后就开始打斋了。
这是我最不喜欢的过程，真的。
由于外公只有大胰，二姨和妈妈，
加上身为外孙的我，妹妹，表弟，和两个表姐，
八个人拿着两支香坐在屋前进行打斋仪式。
这个时候，就会有师公在那儿念我听得懂点点的咒语，
就一直在召唤神明，后面都有君字。
旁边都有人在伴奏，
很不动听，很不同听，
此时真的很想把耳机塞在我的耳旁播放喜爱的流行歌曲，
更想拿出电话，上下网或玩游戏。
师公念完咒语后，
咱们要3跪3拜，什么意思？
就是要“站拜，跪拜，站拜，跪拜，站拜，跪拜。”的意思。
整个过程很痛苦，还没热身就这样重复。
还以为做完就结束了，错了，
之后还要去外公的灵堂前听完咒语再4跪4拜，
然后再回去打斋的地方3跪3拜...
结束了，累得很，
之后妈妈就叫我吃点面，喝点绿豆糖水，
我把这些都带进屋内吃，
正好我坐着吃的地方有隔棺材3 meter。
吃着的中途，脚还是一样累，
突然妈妈跟我说了一句：
“出来，要帮外公打斋了。”
这时，我火滚了，
马上喊道：“妈的，要打斋，还要叫我吃！
你没有看到我吃着一半咩！”
“我也不知道，等下回来再吃。”
“到底要打多少次斋？！又不跟我讲先！现在我吃到一半叫我去，吃饱叫我又跪又拜，我有胃痛得叻大佬。”
他妈的气，最不喜欢吃东西时叫我去做不同的东西，最dulan。
之后我忍住这把火，继续去打斋，
重复的三跪三拜，四跪四拜，
可是！
这次又一个是要跪着然后双手摆在地上，
头低下看地上，整个好像是Doggy Style这样。
重点是，要撑一两分钟。
整个身体开始酸痛，
更知道，这是我的极点，
我是无法能够做这样的姿态，fucker.
再次点燃了我心中的那把火。
完毕后都已经40多分钟了，
刚吃的那盘面也油腻了，
绿豆水也凝结了。
我吃不下了。
我喊道：“不用吃liao 咯！还要打多少次斋！”
“要不要去外面拿过一盘新的？今天是最后一天，所以会打到很夜。” 妈妈回。
“我不要吃了，也不要打斋了，我现在就要去睡觉。”
“帮外公打斋啦，最后一场了。”
“我讲不要就是不要。”
我走进了房间，锁着门，
躺在床上就是不动。
过后表姐就来劝我：
“要帮外公打斋了，快出来。”
“NO! 整身痛还要我去，站跪站跪，脚都要断了！我要休息，是这样。”
最后没人能够打败我的执著，
家人一直都知道我是个很够力固执的人，
我会因为我的坚持而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就这样了，我没有帮外公打最后一次的斋。
24.12.2013
6点钟，我被妈妈叫醒了，
我很7生气，
睡觉被吵醒你知道这是非常dulan的事情。
“做什么吵醒我！”
“我要拜外公。”
“你拜外公做什么要吵醒我！”
“去别的房间睡啦。”
之后我就很坏脾气的走去外婆的房间睡。
过后听爸爸说是因为早上拜神的时候，
要叫醒我们是因为，怕我们睡觉时魂被勾走。
然后，我还是很不爽。
今天是送殡日，也是圣诞前夕。
又穿回昨天穿的那身讨人厌的孝服，
这次还穿了一双会打脚的白鞋，
加重我的负担，走起路来很7不舒服，很痛，
一穿就知道是cheap鞋，容易进水，还可以feel到马路的凹凸不平。
之后进行了很多仪式，
封棺前看外公的最后一眼，和对外公说的话。
这个时候，
是最多人哭的时候，
我妈，妹妹，两个阿姨，和表姐都哭了。
看着我妹妹，眼睛红红，留着眼泪，
顿时我的心里有点沮丧，
当她望过来的时候，
我是在笑着的。
当时，
我一滴眼泪也没流下，
反而，我是在假装的笑着。
笑得还真不是时候。
封棺时，我们这些儿女和孙男孙女
要低着头不能看前方，手放地上，跪着，
直到棺木被抬出。
这时，我旁边的妹妹又在擦泪了。
我能够感受她的悲伤，
毕竟都是她每次留下照顾外公的，
而我，就是每次ignore外公的那个。
摆出这个姿势已有2分钟多，也累了，
还要我们这样爬出屋外，
WTH!
用爬的，我忍。
不知道是谁set这样的传统的。
之后还有大大小小的仪式，
也不是很想提。
过后就是送殡了，
送殡是在推车。
双手一定要放在车上，
之后就一直推，一直走，
走去巴刹，
全部人的眼光都是看向我们，
“Aunty，继续卖你的菜好不好。”心想。
到了一段路，就去富贵山庄了。
外公是土葬。
之后进行了很多仪式，
我觉得如果提了我会写不完。
总而言之，
回到来的时候还是要四跪四拜，
过后烧纸祭品，
接着回家冲量换红衣，
这样又是新的一天了。
“这样，现在我可以去倒数圣诞节了咯？”
--------感言--------
有人会觉得为什么外公的丧礼会在我家？
从小我和家人是和外公外婆住在同一间家的。
外公的确是陪着我长大，
从幼儿园开始到中学，
每一天，我都能在家看到他。
小时候，最记得的就是和外公下象棋，
是我唯一一个玩乐，所以很兴奋，
外公总是会让我赢。
若外公赢了，我会一直要求再玩，
家人都说这是我输不起。
升几年级了，外公也没想要和我玩象棋了，
可是他会乘着他的脚踏车载我去学校或者是回家。
还记得有一次我差点从他的脚踏车上摔下，
刚好我吊在脚踏车，
有如spiderman这样卡在脚踏车的左侧，
结果外公发现了，马上送我回家。
外公也经常帮我买面包当早餐，
或者买饭当午餐，从未说过一声谢谢。
中学时期，
就是我的叛逆期，
长大了就会越来越没有礼貌，
越来越没有教养。
回到家，没有像以前那样叫声外公，
有时还会跟外公争电视。
偶尔做功课的时候，
会听见外婆和外公的吵架声，
之后我会走过去插手一下。
现在都大学了，
大多数的时间都在Wangsa,
很少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
却没有和家人说话。
都是躲在房内，上网，烦assignment，
中途吵到我在房间做东西的人都会给我骂，不管你是谁。
外公生前的六个月，
我偶尔会去下，
但都没叫声外公。
有几次家里没人，
只有我和外公一个，
外公在客厅躺着在床上很辛苦的重复喊着我的华文名字，
我听而不见，
没有理会，
反而，耳机的音量放大直到听不见我的名字。
从此外公都没叫过我的名字。
有时我出来客厅时，他躺在床上眼睛会很可怜一直瞪着我，
而我会尽量去避开自己的出现。
而妈妈每次叫我回去时记得叫一声“外公”，
我拒绝这么做。
记得最后一次，
你躺在床上，
双眼可怜的看着我，
对我说：
"（福建）你外公我就快不行了，外公很辛苦。”
而当时的我不知道怎么回复，
就说了一声：“哦” 就转头走了。
回想起，我真的是个冷酷无情的铁面将军。
我比起个外人还不如，我就是这么的冷血吧。
外公你就这样的走了，也没见你最后一面，
你一定忘了我吧。
你的丧礼，我没流泪。
你的葬礼，我没流泪。
我的泪都往内流了。
身为外孙的我，
在打这篇文章流了一滴泪。
这么多年的亲情，
除了小时候比较孝敬以外，
之后一直都很不尊敬你,
生前死后，我还是闹着玩。
是我一直都对你无视，
我一直都这样的没大没小，
我不会表达，
一直都不会...
迟来的对不起。
我能够看得出妈妈比起谁都还要伤心，
当她哭的时候，我能够了解。
而我的妹妹，更是一个很疼爱你的人，
对你十分孝尊。
而还有一个人不用再服侍你了，
不用因为你生病，每次6点起来煮粥，
不用因为你的辛苦，每次都和你吵架，
不用因为你要亲人陪伴，每晚都睡客厅沙发陪你。
如今，什么都不用了，
外婆却改不了这些习惯。
当我每次面对外婆，
我都不敢再对她大声，
也不敢没礼貌的反驳，
因为我知道她失去的比我们更多，
而我也知道，我不想失去的是什么。
就这样的像我在你棺木前看着你，
在心里说的那句话一样，
"外公，一路好走。"
还是小时候的我，比较听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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