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若果《Hurt Locker》(拆彈雄心)沒有受到如斯關注,我想未必會到戲院觀看。不過,當導演Kathryn Bigelow奪得Oscar最佳導演,成為第一個得此殊榮的女導演後,我好歹要見識她的葫蘆內賣什麼藥,能得到眾投票人士的青睞(Oscar的奬項其實是從什麼學院內幾百個還是一千二百多個評審選出來的,確實數字不記得了,當然對比三大歐洲影展只倚賴十多個評審,已算是較民主了)。
看完後,感覺是一百三十分鐘絕無冷場,扣人心弦,清脆利落,但作為最佳電影,我覺得尚欠一點點。只不過影展從來是個嘩眾取寵的場地,多少利益我們外人並未得知,結果如何笑笑便算。我覺得經歷八十多屆,才有首位最佳女導誕生,你可以看到,在荷里活,從事電影幕後是如何男女不平等的工業。相反香港的許鞍華82年便奪得最佳金像奬導演了。這次是政治正確的舉動,正如早些年柏林金棕櫚奬頒給Michael Moore的《Fahrenheit 911》一樣。
故事圍繞一隊美軍三人組、在伊拉克處理爆炸品的故事。撒達姆的政權被推翻後,伊拉克在美軍協助成立自治政府,但城內仍充滿反美份子。城內有很多埋在地下或放在汽車的炸藥,或攻擊美軍,或製造混亂,這時候處理爆炸的組員便會出動清理。故事中三人組分別是個久歷戰場的先鋒William,進行協調的中尉JT,及一個年青輔助員Owen。相當典型的角色配合,William是行動型,Owen是個害怕戰場的黃毛小子,甚至中尉找黑人來演,都可謂政治正確之致。
電影如紀實片的鏡頭,加上突顯每個角色在戰爭中的痛苦,都充滿反戰的意味。只是,片末交待William丟下妻女,寧願回到伊拉克戰場上繼續工作。彷彿呼應片首一句,War is a drug。美國人都不清楚戰爭的目的,但已習慣,視為理所當然的責任。這又是鷹派的心態。
看的時候,我不斷想,電影的目的是什麼?
我不是想這部電影,而是指電影本身。
電影。
電影,就是讓我們看到不能觸及的事。
而這些事正正發生在地球某一個角落中,在每一分,每一秒。這些我們平常不會思考,不會理會,而實實在在發生著。電影中有一幕我印象猶深。片末,William回到美國,在超市陪妻子買東西,妻子叫他買栗米片,他忘了問買哪一款牌子。當他走到那一列架前,放眼望去,左右都是各式各樣、不同牌子、味道、種類的栗米片,望不到盡頭的整齊排列著。電影中大部分時間映著伊拉克,都是一片頹垣敗瓦,塵埃飛揚,這樣的落差不知有多少觀眾能感受到。我想我也不能,因為我未曾到過那地方,未曾經歷過戰爭的洗禮,更加未曾見過血淋淋的屍體。
電影就是讓我們感知,沒有戰爭的地方是如何可貴。當你明白,你便會更加痛恨利用戰爭養肥自身的政客及資本家。很多戰爭是不必要的,正如很多消費品,但有些人總有辦法讓事情合理化,最簡單莫過於靠恐嚇。恐嚇女士肥胖沒人愛,然後所有女士便消費減肥產品;恐嚇世界伊拉克有生化武器,然後美軍便以正義之師的名義出戰。
相比消費品,戰爭所能製造的利潤更難以估計。幾個月前我看了一齣很不錯的電影。《the international》,Clive Owen與Naomi Watts飾演記者,揭發跨國銀行如何做些不能見光的事賺錢,包括借武器予恐怖組織發動戰爭。為什麼?其中一段一名大亨談到銀行最需要的是什麼。銀行不光賺錢,它還需要製造debt、由別人承擔的債項,這樣才有生生不息的利潤。推倒一個國家,然後建立一個新國家,一個新興、需要發展的國家所需要的金錢是難以估計…很恐怖,是不是?不過也很遙遠吧,你大概會這樣想。將銀行轉換成地產商/大企業,然後想像你在社會有多少是被迫需要,你便明白,其實是一樣的運作模式。我們負擔著根本不需要的debt。不過又有多少人想到自己困在資本主義的遊戲規則之中?大多數人都甘於活在這種消費模式之下。
看了電影後,我才明白為何Tom Tykwer要戲名作《the international》。不是因為電影橫跨柏林、巴黎、羅馬、倫敦、紐約以至伊斯坦堡,它是指一種意識形態,跨越全球,你我身在其中,活在當下,根本無處可逃。
某程度上,我們不過是透過Kathryn Bigelow的觀點間接消費伊拉克戰爭,若果電影不曾補充過你心靈上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