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聖托尼尼島餘下的日子分別到過兩個小鎮,Emborio與Pyrogos。
Emborio的屋子特別,整間髹上白色,小路是典型的灰底白色圖案,門是醒目的藍紅綠。早上沒看到人,各人像在家中酣睡。在Emborio迷宮似的住宅區打轉後,我走出大街直走到Perissa海灘,晒了一會太陽,然後沿海灘走。想一直走到Akrotiri。打開地圖你便會知道距離有多遠,可當時我還是滿有信心走下去。接近Akrotiri後沙灘成為石灘,走著時耳際不斷傳來腳下踐踏石子的沙沙聲,我想起Gus Van Sant的電影《gerry》,這部二人分別在大峽谷裡的沙漠迷路的情節。
海灘清楚標明不可祼曬,可當我走到杳無人煙的地方還是見到一兩個全裸的男人。然後一個男人閃出來尾隨我,我滿腦子閃過可怕的念頭,幸好附近一個老伯出現,我借問路,看到男人施施然繼續前去,最後我在僅僅望到Akrotiri的位置,知道還有一段很長的路便折回。最後我不曉得是因為那男人還是怕辛苦所以放棄。
Pygros位處高山,在最高的教堂可觀望整個島嶼。我在一個有點像城堡的荒廢建築裡打轉。走著走著,發現一道破石階,然後沿黑暗的走廊左穿右插,奔上偌大的屋頂,正自會心微笑之際,旁邊突然出現一個老婆婆,拿著相機拍照,原來有一條康莊大道直通那裡。辛苦過後,方發覺是白費,你會沒由來一陣洩氣,就像人生一樣。
這兩天都在Fira的崖邊,坐在石壆上看日落。海風吹拂臉龐,夕陽映得每人掛著一陣棗紅。其實在哪裡,夕陽依舊沒變,變的是身邊的人,變的是自己的心情。兩對年長的夫婦在我身旁談笑風生,笑得很暢快。這就是家的感覺啊,我默默刻下這感觸。
感情總是善良,殘忍只是,成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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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乘船到Naxos島。Santorini到Naxos大概兩小時的船程,由Naxos到Mykonos一小時,再由Mykonos回Pireas港則要五六小時,可以想像由Santorini回雅典大概十小時船程。我怕暈船,所以分開數天來坐。周圍滿是人,全都是遊客,旅行途中,我很少碰到華人。我走到船的最上層的中後開揚位置,選了一張桌子,吹著海風。
然後有兩個中國女孩坐在我旁。
她們是上海到歐洲的交流生,在德國讀書,正乖暑假歐遊。我們有時以彆腳的普通話交談,有時用英語。想到大家是華人卻用第三者語言溝通,實在有種說不出的怪異,及淡淡的悲哀。她們之前去了歐洲數個地方,正前往雅典,這也是我的目的地,但是在三天後。我說會在先去Naxos,中途下船。她們開始做德語練習,我也不打擾她們了。其中一個我覺得面善,卻老想不起長得像誰。下船後我才想起,臉上有粉刺的那個,長得有點像陳自瑤。
我只在Naxos一天,沒辦法,時間不夠,尼索斯島很大,坐巴士二三小時才能到島的另一邊。我只能在碼頭附近,亦是島上最繁華的城市逛。島上最著名的景點,坡上的阿波羅神殿從港口便可看到。民宿在離碼頭不到十分鐘腳程的地方,實在方便。我在下午五六時左右才到達,第二天中午左右便要離開,只能在住宿的附近逛一圈,實在可惜。風很大,我走過坡上看日落。
連續數天看日落,這唾手可得的景緻,我從來沒珍惜,亦沒細看。在香港生活節奏太急速了,我連思考自己失去什麼的時間也沒有。遠古時期的人崇拜太陽,所以無論埃及還是羅馬帝國的神都與太陽有密不可分的關係。有興趣可找電影《zeitgeist》一看。
繞一個圈,在Santorini碰到的一位同房在這裡又遇上,我不記得名字了,年紀比我大得多,像個行船模樣。他在Santorini住了Oia的民宿,結果我們原來又租住同一間Naxos的民宿。還好他之後去Crypus,我去Mykonos,從此分道揚鑣,不然好像與他一直沒完沒了。
同房中還有個雅典來的研究生,早上在房間寫報告,他說會留在Naxos一個月,我不知道什麼科目需要在一個島上玩遊一個月的,只能乾羨慕。他的英語說得好,畢竟希臘人說的英語多有怪怪的口音。
晚上到街上走走,晚上街燈少,人也不多。我沒地圖,沒GPS,沒電筒,靠的是記憶,例如轉了兩次左便大概是回頭的方向。若果走得太多又不記得方向的話便走回頭路。後來回港才知自己撓了一個大圈,在差不多回民宿的地方不認得街道結果折回,但我就是依這法子在島上走了相當一段領域。民宿面向一個沙灘,晚上的沙灘有點冷。我交叉雙手,躺在那無人露天酒吧的沙發上看星星。很久沒看星了,城市太亮,不能看星。聽著方大同時,我調低音量,讓沙沙的浪濤聲傳進耳朵。
整體來說,Naxos民風可謂與Fira、Myknos完全不同。這裡消費最便宜,碰到的居民都親切打招呼,島上亦有種懶傭的感覺。我最喜歡這小島,遺憾逗留時間最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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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Myknos島,因為沒有hostel,我為了省點錢,住在偏遠的paradise beach。那個基本上不算是房間,而是沙灘上的tent。不怕蚊,或為了可方便到旁邊的super paradise beach開派對的,大概適合吧。
這島被稱為同性戀者的天堂,皆因同性戀在島上合法化。島已經完全開發,在商店中心區起初經常迷路,多走幾次已記得所有的路了。
第一天我先去Delos島,這個被稱為地中海肚臍的地方。Delos島不可居住,島上只有一間博物館。最遲一班船下午三時開走。每天都有很多人到來參觀遺址,我以為自己經過日曬雨淋的地盤生活應該沒問題,仍覺熱得不像話,在島上除了博物館便找不可供遮陰的地方,所以要有心理準備連續三小時進行日光浴。有部分人會在山上觀看整個島,更多人中途放棄回碼頭等待最早一班船離開。我當然隨那些健兒走到山上了。外國人喜歡在到過的地方放下一塊小石頭,然後多年後經過的人又在那上面多放一塊,這樣一一累積起來,於是沿途都看到很多小石頭組成的石塔在地上。我似隨很多人的步伐走在同一地方,眼看一樣的風景。我們像一顆顆沙子在時間之河流上飄浮,浮上水面受月光照耀,不到一會便又下沈,這樣想的時候,你會感到人是多麼渺小。
都知道Myknos找不到便宜的食店了,不過捱了數天,便吃昂貴一點的食物吧。我點了一個海鮮餐,是烤魚、蝦、魷魚之類的大雜燴,盛惠三十歐羅。一手撥走四周的蒼蠅,一邊快速的吃。我不明白歐洲人為何喜歡露天吃飯,不過算是買個風味吧,有一回我也跟著坐在街邊的位置吃烤墨魚,真的非常滋味。
說起食物,在首兩三天我都吃gyros,即將燒雞、牛肉等加上薯條伴以醬汁,用薄薄的麵粉捲起來吃。若果吃貴一點的gyros potion,便是肉與薯條放在碟上吃。連續吃過三餐後,我終於吃不消之後以麵包充飢。早上吃牛角包、蘋果批麵包,二至四歐羅,如書寫過的作者所言是相當美味的麵包。晚餐便吃類似長條麵包的三文治,混合蔬菜、芝士、火腿的沙津,有種濃烈的味道,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希臘常用的檻欖油。另外為了消暑,每天都差不多吃雪糕。
留在Myknos兩天,可以用走的地方都去了,於是提早待在碼頭,等上數小時,下午乘船到雅典的皮瑞斯港,再乘火車到Monastiraki站的hostel,大概間晚上七八時左右。這便是那一天的行程。好像浪費旅行一天似的。
在碼頭有咖啡店,有供坐的涼亭。我坐在涼亭,拿出卡夫卡的小說來讀。因為我在船上、火車上讀書會頭痛,所以基本上除了第一天在機場便沒有翻書了。如上次所說,有些是滿有趣味的故事,我翻到目錄,《飢餓藝術家》一篇就在後面,我無意立即翻過去看,依次讀起那些中短篇小說。
有個法國中年男人走來我身邊,說自己每年都會來,昨晚去了派對。因為在這地方我格外留神。然後他又談起自己的家庭,好像是做貿易生意的,在這島上有別墅。因為有些發音不準,老實說我有時不能掌握他說什麼。他說去買咖啡,著我替他看著行李。
我寫過的小說,曾引用過卡夫卡,就是來自《飢餓藝術家》裡的幾句話。有人問飢餓藝術家為何不停下表演,他回答「因為我找不到食物。假如我能找到這樣的食物,請相信,我不會像這樣庸人自擾,我會像你和大家一樣,把自己餵得飽飽的。」我將食物改作什麼,那時我是這樣想的。可多年後,我仍在尋找那什麼。
(2012-6-13)









































